「這是一場革新，而非僅是整修」荷蘭終身公寓執行長Hans Becker強調。提供長者居住新選項的終身公寓，不僅是在空間上創造新的居住模式，而是觀念地顛覆與創新，照護機構需要的其實並非管理者，而是新創家。

1992年，Becker獲聘到人道組織Humanitas基金會。看到當時的照護空間，忍不住嚇了一跳，不僅沒有公共空間，裡面的工作人員習慣告訴老人該做些什麼、該怎麼過生活。

「你到養護機構做什麼呢？」連當時已85歲的父親都不看好他的新工作。「到底快樂是什麼呢？」Becker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立刻向基金會反應，他要改變！

在台灣，不少長輩擔心被子女送到安養院，子女們也擔心自己照護能力不足，卻又得背上不孝的污名。當我詢問Becker時，發現荷蘭其實也有類似情況。

「在荷蘭，很多孩子有自己的工作跟家庭，也有他們自己的小孩，很難跟爸媽同住，而父母親也不願意打擾、麻煩子女。」荷蘭也不少人高度倚賴原生家庭，因此不少親子選擇搬進終身公寓成為鄰居，但不需要負擔過重的照顧功能。

荷蘭與台灣相似，許多家庭居住在興建30至40年的老公寓，常面臨沒有電梯、空間狹窄的困境，對於上了年紀需要以輪椅進出的老人家，相當不方便。

由荷蘭人道組織Humanitas所經營的終身公寓（Apartment for Life）主要是為長者打造，改建既有的老公寓，內部裝潢完全翻新，擁有舒適的房間、完善的廚房，即便是最小的單位也有72平方公尺（約21.77坪）。不僅有舒適的房間、完善的廚房，更有寬廣的公共空間，讓安全無虞，才能享受生活。

入住終身公寓要多少錢呢？打聽了一下，比想像中便宜不少。入住的方式有三種：租房、社會住宅及買房。以社會住宅形態來說，如果年收入3萬歐元（約105萬台幣）以下的經濟弱勢，可以低於租屋市場行情的600歐元（約2.1萬台幣）入住（荷蘭最低工資月薪大約1551歐元，約5.4萬台幣）。如果想要購買，最低價格為20萬歐元（約700萬台幣）。

終身公寓改造的不只是空間，而是老人照護的文化與價值。Becker創新的四項價值觀是：自主性、用進廢退、大家庭以及Yes（是）的文化。

Becker認為，即便是失智症或是身心障礙者，受限於意志跟身體的限制，也不希望別人告訴他們該怎麼做，但安養機構習慣指導長者該做些什麼，卻剝奪長者的自主權。在終身公寓裡，如果不想看到醫生，那就不要讓醫生無時無刻出現在生活空間裡，如果想要浴室常常保持乾淨，那就提出這樣的需求，重點是，你自己想過怎麼樣的生活。

「用進廢退」則是終身公寓裡的生活公約，透過住戶自己動手做事、為自己與社區內的鄰居服務，Becker認為這才是身體健康歷久不衰的秘訣，比起照顧不足，過度保護讓身體能力衰敗得更快。

除了打造無障礙的居家空間，終身公寓更補足長輩心靈上的寂寞。無論是伴侶或朋友，都有先走一步的可能，獨居生活也許愜意，卻無法忽視長輩對於社交生活的需求。終身公寓讓不同背景、健康狀況的老人們成為新的大家庭，還可以飼養寵物，只要有心，誰都能成為新的家人。

最後，Becker強調，終身公寓改變「不可以」、「不行」、「不可能」的口頭禪，扭轉負面的拒絕態度，實行「Yes」（是的）文化。受限於體力與健康大不如前，許多長者常被禁止做很多事情。「他想養五隻貓，一般的機構會直接說不行，但我們不會說不行，會來問你為什麼想要五隻貓」，不要一開口就拒絕老人的要求，而是透過溝通與詢問，讓長者表達自己的意願，進一步達成共識。透過溝通，老人家能了解空間有限，也許養一隻貓是相對合理的選擇。

「歷史正在跟著我的步伐」Becker自信地微笑著說，他已帶領終身公寓在荷蘭先行20多年，而類似的概念也正被其他國家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