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毓瑩專欄】美國護理之家佔床率下降的警訊

【黃毓瑩專欄】美國護理之家佔床率下降的警訊
2019/09/25

人口高齡化對各國財政支出的負擔比想像中大。美國衛生保健和社會保障監督局2019年4月公布的最新報告顯示,中產階級和勞工階層退休計劃的財務狀況十分堪憂。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和社會保障基金(Social Security Fund)這兩大美國人退休後的兩大保障,財力支柱已搖搖欲墜,社會保障基金將在16年後(2035年)破產,而聯邦醫療保險則在7年之後(2026年)將入不敷出!

在美國,長期照護服務(Long-term services and supports,簡稱LTSS)的支付來源雖然包含各種公共和私人財源,很多沒有什麼積蓄的美國人,進入老年生活以後,主要依靠有限的社會保障金,或是依靠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低收入醫療補助(Medicaid)生活,因此,公共資源佔了LTSS支出的主要部分。

社會保障基金破產意味著大多數退休人員的福利將自動減少,其中不乏有人是依靠該計劃來支付基本生活費用。聯邦醫療保險的破產,則意味著醫院、護理之家和其他醫療服務機構,只能獲得政府部分商定的費用,意即,保險報銷涵蓋的金額或項目會減少,民眾的自付額度也會隨之增加。

隨著人們的壽命延長,再加上護理之家的費用較高,美國許多付款人與消費者都轉向選擇居家和社區服務(Home and community based services, 簡稱HCBS),技術性護理照護機構(Skilled Nursing Facilities, 以下簡稱SNF)或者護理之家(nursing home)的使用率和占床率一直在下降。從2004年到2014年,SNF使用者中65歲及以上人口比例從3.6%下降到2.5%;65歲以上人口數在同一時期內減少了從132萬減少到116萬(減少了11.7%);相較之下,SNF床位總數在同一期中減少的比率僅有3.9%,這樣的差距導致了床位過多,不必要地增加醫療補助的成本。

影響入住率的另一個因素是於SNF中短期復健住宿人數的增加。Medicare對復健服務的支付(436美元)高於Medicaid的長期照護支付(247美元)[1],使得復健服務成為住宿型服務產品中更有利可圖的部分。因此,復健居民的營業額增加導致更多的空床位,降低入住率。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全美各地護理之家入住率一直在下降(見圖1),2019年Q1的最新佔床率為83.7%,這意味著床位供給量超過需求量。

美國護理之家的佔床率逐年下降。資料來源:NCHS, National Nursing Home Survey (NNHS) for 1977, 1985, 1995, 2004, 2019 data.(製圖:黃毓瑩)

當SNF的入住率很低,剩餘床數背後的社會成本將成為問題,這些成本包括:SNF每床收入的論日計酬率(per diem rates)也含括了未使用的床位,同樣地,資本成本計算通常基於實際成本(如抵押貸款和房地產稅)或對設施市場價值的獨立評價(被稱為公平租賃價值Fair Rental Value)。簡而言之,Medicaid可能最終支付100張床位的抵押貸款或100張床位的價值,即使通常只使用80張床位。

目前美國各州Medicaid管理局為了因應日漸上升的政府養老支出,正逐漸最大限度地提高政策補貼門檻,例如提高入住率標準,以消除不必要的SNF病床數,降低補助費用。當醫療補助核銷門檻日漸緊縮,來自其他醫療機構的競爭以及高昂的人員成本也影響了該行業,讓一系列SNF關閉,也進一步讓SNF的經營日漸嚴苛、越來越依賴Medicare和Medicaid的收入,造成惡性循環。

美國的數字與現象很值得警惕,SNF的使用正在減少,但其背後代表的剛性需求會讓這個市場供需趨於平穩。尤其當嬰兒潮一代進入80多歲並需要SNF時,SNF的入住率必然會再次上升。美國的經驗也值得台灣借鏡長照政策在財政結構、營運與服務系統等各面向該如何設計,畢竟,當一個國家的財政缺口巨大是根源於社會保障和醫療支出時,沒有人能真的安心養老。

[1]Dennison, T. (2013), “Medicaid Institute at United Hospital Fund,” New York’s Nursing Homes:  Shifting Roles and New Challen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