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巫瑩慧（雙澄照顧創新工作室）

個人之前曾做過一個夢，在一節列車上有許多乘客，窗外的景致隨著列車的移動變化著。但是我卻不知道身在何處，要去哪裡，也完全不知道要開口問人。然後在車廂內遊走，恐懼、徬徨和無助持續升高，直到把自己嚇醒。那樣的夢境非常鮮明，至今難以忘懷。直到最近看了2020年出品的電影「父親」，真是佩服整體的創作，以及實力派演員安東尼 • 霍普金斯，將失智者的日常和內心呈現的這麼真實，他獲得2021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實至名歸。

這部片子的故事很簡單，主角安東尼和女兒安住在一起，安因為要工作，所以白天請看護來照顧行動能力不錯，但是失智狀況已經逐漸明顯的父親。安東尼覺得自己一切都很好，根本不需要外人進來家裡協助，所以總是用惡毒的話罵跑看護，甚至還曾經有要打人的行為暴力傾向，不過他事後不記得或者完全否認這些行為。後來因為安認識一位合適的男人，幾經考慮決定安置父親後，離開倫敦前往巴黎和愛人共同開始新生活，她也告訴父親幾次這樣的決定。

失智症患者視角描繪生活狀態

電影的前11分鐘已經清楚的交代了這樣的軸線，接下來就從他們的第四位看護要來面試的那天開始倒敘。然後回溯他們和親人的相關情節，而且以安東尼這位失智老人的視角來描繪他的生活和狀態。以下就是這些彙整：

• 人物的錯認：

• 女婿保羅起初是瘦高、髮型分季線後縮的男性。但是在影片後面，他又變成養老院名叫比爾的工作人員。保羅的樣貌也會變成中等身材髮量豐厚，但膚色偏咖啡色的男子，讓安東尼以為他是外人。

• 安是身材圓潤的中年婦女，有一天她下樓去購物後，進門的卻是一位纖瘦的女性。而後者也變成看護勞拉和養老院的護士凱瑟琳。

• 安東尼認為真正的勞拉神似他的小女兒露西，所以兩人相處良好。當外貌不同的看護勞拉出現後，他表現出憤怒和無法理解。

• 環境的混淆：他一再強調住的是自己的家，而且已經買了30年，沒有人可以霸佔。實際上是他在等待新的看護來之前，不得不搬去安的家，所以有時候會問說露西的畫怎麼不見了，家裡為什麼會有奇怪的椅子。

• 事實的無法掌握：露西因為意外已經去世多年，但是他卻說小女兒去旅行，為什麼都不回來看他；或者希望她回來，好想像小時候那樣把她抱緊緊。他知道安結過婚，但是已經忘記他們已經離婚5年了。安東尼告訴勞拉，他曾經是舞者會跳踢踏舞；年輕時也曾經在馬戲團待過，會變魔術。可是，實際上他是位工程師，受過不錯的教育，喜歡歌劇，也注重儀容。

• 時空中的徘迴：安東尼非常寶貝他的手錶，因為只有知道時間，才能知道要做甚麼事，也帶給他安全感，不過還是偶而搞不清楚白天還是晚上。所以有好幾個場景都可以看到他在找手錶或是看時間。甚至當他將手錶藏起來找不到時，也會強烈懷疑是別人偷了，甚至戴在女婿手上的錶是他的。另外，有3個重要場景，都是透過他開啟一扇門而發生變化。從安的家轉換穿過醫院的走廊看到躺在病床上垂危的露西，以及從安的家變成布置類似的安養院房間。

可以看見安東尼在病程中，所有的人、事、地、物，是片段不連貫的，有時跳躍，卻又有一些邏輯性；有時是他的幻想或是錯認。所以情緒就在驚訝、失落、迷惘、困惑、惶恐、傷心、暴怒中翻騰著，也衝擊著他與看護、女婿、尤其是女兒安的關係。

照顧者的心境與抉擇

• 父親不認得她時，安分別跟友人和先生說她很難過和傷心。

• 父親偏愛小女兒，對勞拉或女婿說露西的優點和安的缺點，讓努力付出的安，覺得受挫。不過，當父親已經不會自己穿毛衣，她溫柔的協助後，安東尼說：「安，謝謝你所做的一切時」，她得到安慰也釋懷了。

• 先生希望將安東尼送至養老院，安說請看護來家裡協助，她也可以盡一份心力。先生認為她投入太多，安發現先生常對安東的態度不佳，夫妻時有爭執。當她目睹先生動手打父親後，非常痛心，夫妻關係走向決裂。

• 離開父親將他安置在安養院，是經過內心多番交戰後的抉擇。影片中可以看見她長久以來的承擔、付出，以及嘗試各種方式和父親好好過生活。當她跟父親說：「你快樂，我就快樂」 時，也表達了所有照顧者的共同心聲。所以當她安置父親離開安養院時，那份落寞和無奈，是可以被理解的。

「父親」是一部不容易看懂的片子，因為它沒有按順序去說故事，但是它卻非常寫實的描繪失智者的狀況和心態。尤其最後安東尼在安養院的房間內，錯認了工作人員和護士之後，問說：「我是誰？」然後，因為想念媽媽，像小孩般的哭泣起來，說自己像樹葉無所依歸時，也讓人不禁為之鼻酸。護士凱瑟琳做了很好的示範，她伸出手，兩人坐在床上，讓安東尼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後用溫柔的話語引導，從樹葉到天氣到換衣服去公園散步，慢慢的撫順了安東尼的悲傷，最後說一切都會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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