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治療首次進入南部某醫院的安寧病房,醫療團隊從資訊蒐集、對焦、溝通協調、凝聚共識、流程交接到人力支援與調配,我們的共同信念是「我還能為他們做什麼?」多數人以為積極的治療行為只發生在急診室,一旦進了安寧緩和程序,似乎就不再需要任何醫療的介入,實則不然;就以這陣子陪伴的一個家庭為例:
小馨(化名),正值花樣年華,目前為惡性腫瘤末期的病患,音樂治療介入前兩個月,小馨還能意識清晰與人對談,如今多數時間呈現昏睡狀態,病情持續惡化中;初見小馨父親,除了關係的建立外,我們需要花時間釐清音樂治療與音樂活動的相異處,讓參與者能清楚掌握音樂治療介入的目的性與作法以消除他心中的疑慮,例如:女兒長時間昏睡,音樂治療有辦法介入嗎?藉由這個過程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有哪些?參與音樂治療過程的關係人有哪些等等。治療師若能詳細說明音樂治療介入的內容,不僅能讓照顧壓力沈重的家屬安心,無疑也是減輕負擔的一種方式。
第一次進入音樂治療的過程,小馨父親的態度相對拘謹,可以重點式說明女兒的狀況並以平靜和緩的態度談論自己對信仰與死亡的看法,偶爾會把焦點放在治療師身上,再綜合評估、對照自己的處境;這樣的理性思維或許對他的情緒是一種保護,因為角色抽離可以暫時讓一位父親放下悲傷的情緒。在傾聽與陪伴的過程裡,察覺老父親回憶起和女兒過去的點點滴滴多能侃侃而談,於是嘗試邀請他在吉他聲的陪伴中寫下一段話送給女兒,此時,老父親逐漸將專注力放回自己的身上,這是關照內心的開始,他緩緩寫下這段文字:「當柔美的旋律響,我心激盪,不知如何才能與你暢談,重拾歡笑,過去已成追憶,只覺現在時光繼續流逝中,只期待未來再相逢。」
老父親眼眶泛淚的說:「當初生病時,我以為自己會比大家早走,沒想到現在居然是她…」我靜靜的聽著他說,吉他則扮演承接老父情緒的角色。我輕聲的問:「你對死亡有沒有什麼想法?」他說:「死亡不是一個結束,因為我知道將來我們會在某一個地方相遇,只是女兒先去那邊預備而已」。我點頭表示理解,而老父親頻頻拭淚,難為情的說自己失態了,我說:「眼淚很珍貴,它只為自己所愛的人而出。」老父親點點頭,我們約定下一次的歌曲創作後就結束了這次的音樂治療工作。
安寧緩和病房導入音樂治療,協助病患的爸爸在吉他聲的陪伴中寫下給女兒的一段話。(圖片來源/freepik)
音樂治療運用於安寧緩和,除了緩解病人因疾病所帶來的不適外,我們也協助案家完整了「道謝、道愛、道歉、道別」四道人生,讓彼此都能安心沒有遺憾,並在人生畫下休止符前為彼此留下美好的回憶;在陪伴臨終病人與家屬的過程中,四道人生再次喚醒我們,道謝、道愛要即時,因為我們永遠無法臆測未來將如何。
(專欄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雜誌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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