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倪榮春 台灣合作社照顧聯盟理事長
臺灣合作社照顧聯盟（簡稱合照盟）於111年2月20日成立，目前共有26家團體會員，我們致力於輔導、推廣照顧勞動合作社，提升照顧勞動合作社社會形象。
近幾年坊間對「照顧勞動合作社」迭有誤解與汙名，讓真心經營之照顧勞動合作社承受許多打擊，舉例來說2022年2月9日林宇凱在AnkeCare雜誌投書分享評論即是其中一例。
再加上台灣社會長年不友善對待合作社，導致112年全國原有139家照顧勞動合作社，至今只剩112家，已解散27家（依據內政部合作事業入口網統計資料），因此，合照盟希望能夠將優質之合作社推廣給社會大眾認識，讓更多人瞭解其實有一群照顧勞動合作社，正在努力讓他們的社員有更好的報酬，過更好的生活。
脫貧翻轉人生的第一步
照顧勞動合作社與其他長照機構不同的地方，最令人嘆服的就是公平公正的勞務報酬分配機制。以合照盟理事長倪榮春創立的「屏東縣愛三倍照顧勞動合作社」（以下簡稱愛三倍）為例，112年居服員勞務報酬占總營業額82%；行政人員勞務報酬占11%；辦公室租金、行政人員勞健保、勞退金、水電費、各種商業保險等行政管銷費用占4.5%；結餘款占2.5%，合計100%。所以，愛三倍的居服員與合作社的勞務報酬分配比率是82：18，不是林宇凱先生所說的70：30，更不是坊間常見的60：40，或更低的55：45。
勞動合作社的居服員勞務報酬之所以會這麼高，完全是因為沒有資本家中間剝削的結果。任何以營利為目的之長照機構，幾乎不可能像照顧勞動合作社做出這麼公平公開的勞務報酬分配比，否則哪來利潤？沒利得，誰肯創業？
我國合作社法第一條第二項明定：「本法所稱合作社，指依平等原則，在互助組織之基礎上，以共同經營方法，謀社員之經濟利益與生活之改善…」。所以，合作社強調社員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上與下之分；而所謂「共同經營」，就是全體社員共同出資，共同出力，共同承擔經營風險，共同按貢獻度分享勞務報酬，財務公開透明，每個人都能得到應得的工價；年度結束後如有結餘款，於繳納營利事業所得稅，發給社員股息後，餘額再提撥10%公積金，5%公益金，10%作為理監事及職員酬勞金，剩下的75%再返還給居服員。這麼美好的經濟制度，在習慣於資本主義的台灣社會，確實難以想像，難怪很多人總喜歡捕風捉影，想盡辦法污蔑它。但真理愈辨愈明，以愛三倍為例，我們113年6月居服員的平均勞務報酬是56,208元，54位居服員中，已有4人買房子了，還沒買房子的，相信很快就可置產了，如果這不是脫貧，什麼才是脫貧！
照顧勞動合作社與其他長照機構不同的地方就是勞務報酬分配機制。（圖片來源/freepik）
合作社勞動條件優於勞基法
台灣的政府官員及工運領袖，一直以來都迷信僱傭關係才是最好的勞僱關係；只有勞基法才能保護勞工。這種想法大錯特錯，試想，如果勞工應得的工價是38,000元，但因勞基法規定，今年最低基本工資只有27,470元，所以老闆只要給勞工月薪28,000元，就優於勞基法了，再怎麼勞檢都會過關，但不知老闆已從每位勞工身上剝削10,000元了，100位員工每月就有100萬的利潤了。請問，這是在保護勞工還是在保護老闆？
愛三倍居服員的勞健保，雖然都到職業工會加保，勞退金也都自提，但所有您可以想像得到的保險項目，諸如：團體意外險、照服員專業責任險、雇主補償險、汽機車第三人責任險等等，愛三倍都為居服員投保了，因為錢是大家的，省下來的錢也不可能歸某人所有。所以，保障絕對不輸，甚至優於任何具有僱傭關係的長照機構，何況具有僱傭關係的長照機構，採用拆帳制的比比皆是，愛三倍不是拆帳制，而是所有社員坐下來商量，談出大家都能接受的勞務報酬分配比率。這麼民主的機制，到哪找？如果資本僱用勞動，採取僱傭關係是好制度的話，為何貧富差距會愈拉愈大？
至於勞動合作社的居服員到職業工會加勞健保，究竟是好是壞？且看以下分析，您自然明白。
以勞工投保級數最高的45,800元為例：
優點：
- 由勞動合作社以雇主身分為居服員投保，居服員需繳7,874元保費。（雇主負擔70％，勞工負擔20％，合計90％。但因勞動合作社沒有雇主，所以雇主應負擔的70%，實際上也是由居服員出錢，至於勞工應負擔的20%，更是由居服員出錢；政府只補助10％）。
- 而到職業工會加保，居服員只需繳4,493元保費。（政府補助40％，勞工負擔60％）。
- 7,874元-4,493元＝3,381元。（居服員到職業工會加保，每月省下來的保費）。3,381元 × 12月（1年）＝ 40,572元。也就是說，到職業工會加保，居服員1年可省下40,572元，等於1年多賺了1個月薪水。
茲以圖表說明如下：
缺點：
- 職業工會無法為會員提繳6％勞退金。
- 職業工會投保級距每年調整1次，每次最多調整15％。
- 在職業工會投保，不能參加就業保險。沒有就業保險就沒有：A.失業給付 B.提早就業津貼 C.職業訓練生活津貼 D.育嬰留職停薪津貼。
解惑：
- 職業工會無法為會員提繳6％勞退金。現在已改為勞工可向勞保局申請自提6％勞退金了。
- 職業工會投保級距每年調整1次，每次最多調整15％。答案：勞工只要能提供最近3個月平均薪資證明，就能以平均薪資的級數投保，但由台北總局審核。
- 在職業工會投保，不能參加就業保險：
A.在照顧勞動合作社工作，除非不合群，表現惡劣，或屢勸不聽，否則不會失業，當然失業給付就用不到了！
B.沒有失業的問題，當然就沒有提早就業津貼的問題。
C.沒有失業問題，當然就不需要再參加職業訓練，領取職業訓練生活津貼了。
D.唯一對女性社員不利的是，沒有育嬰留職停薪津貼。但，會投入照顧服務的女性朋友，大多屬中高齡失業婦女，育嬰的機會不多，所以影響有限。如果年輕女性照服員有育嬰的考量，她們自會選擇到具有僱傭關係的長照公司就業。
E.合作社也可每年從結餘款中，提撥部分金額，成立「互助基金」，用來補助年輕女性社員「育嬰留職停薪津貼」。
最後，愛三倍的居服員雖然與合作社之間沒有僱傭關係，但為維護居服員的身心健康，確保服務品質，愛三倍已透過社員大會訂出自律公約，規定工時比照勞基法，以週休2日為原則。週一至週五，每天正常服務時間（含轉場時間）以8小時為原則，超過8小時者，稱為延時服務。連續服務4小時應休息30分鐘以上；每月延時服務總時數不得超過46小時。週六、週日2天中，僅能選擇1天提供居家喘息服務，另1天一定要休假。
這樣看來，照顧勞動合作社的照服員到職業工會加勞健保，會比合作社以雇主身分為照服員投勞健保不利嗎？
總之，台灣很悲哀，不僅平民百姓、政府官員，連工運領袖都認為只有僱傭關係，才能保障勞工權益，完全不思有無其他方法對勞工朋友更有利。難道，萬事只能有僱傭關係，而不能是合作關係？期盼台灣政府與民間能有創新之思維，讓照顧勞動合作社的美好可以傳遞出去，讓照服員在從事長照工作時能更有尊嚴以及更有榮耀感。
關於作者
倪榮春，台灣合作社照顧聯盟理事長，屏東縣愛三倍照顧勞動合作社理事主席，前屏東縣政府社會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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